很多人都在中学时期看过果戈里的著名短篇小说《钦差大臣》,果戈里笔下的官员一个一个都是那么的栩栩如生,贪腐、世故、始终高人一等。故事固然是虚构的,但是在生活中,在果戈里生活的年代又能找到许多同样的影子。文学是共生的,生活也是如此,钦差大臣的可能就生活在世界上每一个官员的心中。哪里有官场腐败,哪里就有官员们幻想出来或真实的钦差大臣。官员对权力的迷恋,对权力的渴望,对权力的害怕,几乎是每一个贪腐官员的本性。
在元朝就有一个叫孟端的小官员,像极了果戈里笔下的赫列斯塔科夫,他们都假扮钦差大臣,不同的的是,孟端是早有预谋,赫列斯塔科夫是滑稽地被官员推上位,孟端怀有对时代的种种恨,想杀尽那些让他仕途无望的官员,而赫列施塔科夫却是那样的玩世不恭,今朝有酒今朝醉。
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
孟端是河南杞县人,在地方上做一个小吏。当时朝廷中有权臣伯颜当权,朝纲独断,政治贪腐,天下大乱。惠州有朱光卿造反,福建有李智甫起义,袁州有彭莹玉造反,孟端所在的河南也有“棒胡”造反。正所谓乱世出英雄,可惜这时候的孟端还是一个哀叹自己不得志的狗熊,还没有做英雄。
孟端虽说是一个小吏,却没什么财产。也是,各地起义四起,朝中又有人贪图享受,中饱私囊,又有谁会想起地方上还有孟端这样的小吏没有饭吃呢?没薪水,孟端的工作积极性自然不开,时常不给来办事的群众解决问题,孟端有得了一个绰号“不办事”。可是这个被“不办事”的孟端却胸有大志,整日都在想着自己如何怀才不遇,纳闷自己空有一身才华却得不到施展。你不办事没政绩,怎么可能会给你晋升呢?想晋升老是怪自己怀才不遇,等不到重用,而不从自己身上找问题,如此恶性循环,肯定不得不到重用的。
孟端如果放在当代,可谓是一个积极废青,整日空想,不脚踏实地,不过当时孟端没有互联网来发泄自己的不满。只能整天借酒消愁,一天孟端喝的大醉,还在省台内(相当于现在的省政府)写下了一首诗:“人皆谓我不办事,天下办事有几人?袖里屠龙斩蛟手,埋没青锋二十春。”敢在省台内写这种诗,也看得出孟端不是一个普通人,想当年苏轼因为“乌台诗案”差点丢掉了性命,不知道孟端知不知道这件事。不过好好在孟端的上司都是一些蒙古人色目人,不搞那些咬文嚼字的“文字狱”。所以孟端写的诗,可能被人以为那个小孩吃饱了没事干写的,并还没有引起大的波澜。
贵人相助,得以升官。
孟端好歹是个读书人,自然有一些读书人的朋友,其中就有一个朋友在朝中做御史,恰逢外调出京。看到孟端在河南省台还在做一个打杂的小官,又想起昔日的同窗之情,心生怜悯,便向朝廷大吏推荐孟端,很想帮他一把。可惜朝廷的人一看孟端的档案,发现他并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政绩,可是人家御史都出声了,自然不能得罪,以后万一被参一本就不好了,于是便任命孟端补了一个河南省台的无俸禄的虚官。
孟端就这样从一个大打杂的小官,进到了省台办事处里做一个小值班员(类似于今天的副处级调研员)。这要是在平常百姓看来,已经很满足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好好在省台干下去,遇到贵人,肯定还能往上面升得,比我们这些终日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不知好多少。可惜孟端看到任命后,不但不高兴,还生气起来。“并什么我只能做小官,我一定要做大官,你们不懂得欣赏我,我必杀行省掌权辈”。怒火中烧,后孟端稍作冷静,他不是去找酒喝,而是心理开始酝酿一个大计划。
假传圣旨,大事立成,你我皆得富贵。
整日怀疑之际郁郁不得志之后,孟端终于决定要做一件可以使自己荣华富贵的大事。他叫来经常和自己喝酒的四个狐朋狗友,其中还有一个是蒙古人霍八失。他们开始商量说:“我冬至那天是我值班,而且省长他们当晚肯定会出去寻欢作乐,不会再省台里面的,你们四个人就穿上官服,打扮成钦差大臣的模样,在从驿站哪里偷几匹马来,在晚上,大张声势的来省台门口,叫门口的差役进去,叫我出来传圣旨,封我为行省都元帅,到时候大家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这几个平日里混吃混喝的朋友一听到荣华富贵,就不管什么诛九族了,齐声说干他一票。
果然冬至这天,他们四个人真的有模有样地骑着马来到了省台门口。巧的是,这天的省台里的保安头子,带着手下去喝酒了,结果喝醉了没回来。所以他们的计划进行的出奇的顺利。孟端来听圣旨,摇身一变,成了钦差大臣兼河南都元帅。里面正在后堂休息的时候孟端长官都听蒙了,正纳闷怎么这小子整天喝酒不干事就成了钦差大臣,以为是他又旁上了朝里的那位高官了。正想着,他就被孟端给大声交出去了,孟端一副钦差大臣的样子,正襟危坐,威风凛凛,要他赶紧去把平章知事、左丞他们统统给我找回来接旨,孟端长官看见孟端一副高官的样子,不敢怠慢赶紧出门去找人。
会平章月鲁不花、左丞劫烈、总管撒里、万户完者不花等十几个河南行省的蒙古色目高官就纷纷跪不一在外面听朝廷派来的钦差大臣旨意。孟端一个一个的把他们叫进去,每进去一个,孟端就举出他们的种种罪名,然后立即用铁骨朵砸死(铁骨朵是元朝的一种审讯犯人的刑具),这些官员一听罪状,条条罪自己都多少做了点,虽然大喊冤枉,心里却虚,原本想再申辩,没想到已经被孟端砸死了。就这样,死一个高官孟端就把他们的尸体放在后花园,直到后花园尸横遍野,孟端才停手。
接着孟端以都元帅的身份,没收了河南行省官员的印信,并下令封锁黄河交通,全河南实行军事管理。可谓是关起门来做皇帝。布置妥当之后,孟端既然想到要回杞县去祭祖。浩浩荡荡的队伍,拥着孟端回到杞县,这个时候的孟端可谓是衣锦还乡,光宗耀祖。祭祖回去之后,孟端又想起了之前被上司排挤的情景,便叫来之前的上司等一干人员,一见面就叫人把他们拖下去杀了。连着数天,孟端几乎把河南行省大高级官员杀了个遍,却无人敢问。
有一个叫冯二舍人,是孟端之前的同事,平日里和孟端关系不错,就被孟端叫来一起喝酒,酒过三巡,孟端喝的脸红脖子粗,冯二舍知道这是个巴结的好机会,便问孟端能不能见见那几位传圣旨的朝廷大员,自己也好巴结巴结。这个时候孟端已经喝得大醉,就随口一说:“哪里有什么朝廷大员,我就是”。冯二舍一听觉得这个二流子孟端是假的,现在好了孟端露出了马脚。
这是一个为朝廷立功的机会,于是冯二舍赶忙去找来行省中的武官,告诉他这个孟端是假的钦差大臣,合伙去把他杀了,你我就立功了。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凶神恶煞的武官既然不敢。其他人也是半信半疑,冯二舍见状,又跑回酒桌前,看到孟端醉醺醺地躺在桌子上,便立马拔刀,砍了孟端的头。就这样,控制了河南行省五天的孟端,被一个原本和他一样默默无闻的小辈砍了头。一场不知是悲还是喜得大戏就这样落幕了。
孟端的成功之道。
当时的河南行省正是权臣伯颜的老地盘,大小官员几乎都是伯颜的党羽。伯颜目中无人,在朝中横行霸道,和元顺帝的矛盾越来越大。于是元顺帝到处打压伯颜,想要杀之而后快。伯颜的党羽更是人人自危。
所以当听到圣旨任命孟端为钦差大臣的时候,平章月鲁不花、左丞劫烈、总管撒里、万户完者不花等伯颜党羽纷纷以为元顺帝要拿他们开刀给伯颜看。所以当孟端宣布他们的罪名,他们纷纷心虚,不敢反抗。孟端当然不知道这点,他也是运气好,卷到了元顺帝和伯颜的政治斗争中去,自己当了五天的河南土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