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高适等人和永王李璘在扬州一带进行自相残杀的时候,张巡正在淮阳苦苦的抵抗着叛军的十几万大军。而高适等人眼睁睁地看着唐军被叛军攻打,却毫无行动,只一个劲的搞内战,就是为了向别人证明,他当初向唐玄宗进言是正确的。
张巡这个人,我们前面提到过。张巡是河南邓州人。这个邓州今天属于河南南阳下辖的一个县级市。这个县历史上出现过两位像这样凭借着忠勇和守城而闻名后世的人。一个是今天说的张巡,另外一个是明朝的铁铉。当初明成祖造反的时候,这位铁铉死守济南,愣是让自诩为天下第一武将的燕王朱棣率领的铁骑在这里受挫了。后来朱棣占领南京后,要铁铉将军投降他,铁铉誓死不从,还大骂他。最后被朱棣用残忍的手段杀害了。
张巡,史书说他“博通群书,晓战阵法。气志高迈,略细节,所交必大人长者,不与庸俗合,时人叵知也。”这个人很有学问,而且知道怎么打仗。很有气节,不与庸俗的人交往,所结交的都是忠厚长者。开元末年(公元年),张巡中了进士。当时他的哥哥张晓已经是朝廷的监察御史了,张巡这个人也很有名气,这俩兄弟堪称是大唐的双子星。考中进士的张巡从县令开始做起,以太子通事舍人这个官职出任河北清河县令。在这里,张巡的政绩非常突出,而且谁要有困难找他,他都慷慨解囊,从不吝啬。后来张巡任期满了,回到长安。当时,宰相杨国忠权倾朝野,有人就对张巡说,你可以去见见他,或许可以收到重用。张巡不仅没有听从,反而回应道:“这成了一种奇怪的现象了,我呀就不做京官了。”然后就到了真源县(今河南鹿邑)继续做县令。到了真源县,这里的世族大家都很狡猾,其中有个官吏叫华南金的,百姓传言:“南金口,明府手。”也就是说,这华南金动动嘴,说杀谁就杀谁了。张巡到任后,直接把华南金给杀了,其他跟随华南金的进行批评教育,这帮人很快改邪归正。张巡也既往不咎。在这里政绩同样很显著。
如果没有安史之乱,张巡可能还会做地方官,也可能去朝廷做高官。也许就是大唐众多官员中的一个。也正是因为有安史之乱,让张巡可以名扬后世,粉墨登上历史舞台。
天宝十五载(公元)年二月,唐玄宗让自己的儿子李祗担任河南都知兵马使,当然这个只是遥领,因为这会儿叛军已经打过黄河了,他也不敢来送死。有一个叫贾贲的,他带了两千人到了雍丘这个地方。雍丘是今天的河南开封杞县,在当时也是一个交通要道。所以,守住这里也是非常关键。但是你两千兵马来守城,叛军动辄十几万,几万的,根本不是个。但是这会儿朝廷根本没有兵马,都是民众自发组织的。谯郡太守杨万石害怕了,就准备投降安禄山。谯郡是今天的亳州,这地方管着张巡的真源县。他想投降当汉奸,你自己当就行了。可恶的是,这家伙不仅自己要当汉奸,还要拉着张巡一起当汉奸。还让张巡往西边去迎接安禄山的军队。张巡当然不干了,他从谯郡跑了,跑回真源县。带着县里的百姓去玄元皇帝庙去祭拜,实际上就是老子李耳的庙。因为大唐朝是李姓天下,李世民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很硬的后台,就挂靠在老子名下了,封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而真源县是老子的故里。
这阵儿到处都是一片乱象,投降的投降,不投降的也是人心惶惶的。张巡带了五千人,里面包含了百姓。途中打听到贾贲在雍丘,就选了一千多精兵准备去雍丘相助贾贲。
雍丘原来的县令叫令狐潮,他已经投降安禄山了。安禄山又封他做了个将军,让他带兵来打雍丘。令狐潮一下子带了一万五千人,贾贲手里只有两千人。按理说守城的人少,你可以据城死守,这才是上策。可是贾贲却放弃了自己的优势,带兵出城和叛军决战。这一打打不过,就战死了。他前边战死,张巡后边赶到,他用手里的这一千多人,再加上贾贲手下的一些散兵把令狐潮打败了。然后率军进了雍丘县城。为了吓唬叛军,他说自己是吴王的先锋官。是夜,张巡安葬了贾贲,对着贾贲的坟墓,心中暗暗的说:“你虽然去了,但是我还在,我会继承你的意志,继续和叛军决战,虽然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但是我相信即便我死了,也会有更多的人站起来继续抵抗叛军的。你安息吧!我曾经的战友!”
当时,令狐潮手中的兵马有几万,而张巡的手里只有撑死了也就三千。一万五打三千,而且叛军士气高涨也应该能拿下。可是打了几仗之后,令狐潮没有胜过。张巡每次都战胜令狐潮,杀了他一万多人。令狐潮被打怕了,就带着兵撤了。撤是撤了,令狐潮还不死心,准备秣兵再战。
隔了没几天,令狐潮找了两个叛军的帮手,这次带了四万多兵马又来围攻雍丘。张巡手里有不到三千人,令狐潮四万多人。听这数字就吓人,连我看了都有点害怕,别说当时城里的百姓了。一个个也都是胆战心惊的。可是张巡知道,这会儿拼的就是士气。如果自己的军队士气先散了,那就危险了。别人乱不要紧,自己不能乱。他开了战前会议。给众人分析:“敌知城中虚实,有轻我心。今出不意,可惊而溃也,乘之,势必折。
意思是说,叛军知道我们手里兵不多,他们肯定轻敌,我们出其不意,打他个措手不及,还是能赢的。张巡让一千人守城,另外一千人分为几个小分队,突然杀出去了。叛军也没注意,更没想到,两千士兵的小县城也敢出城跟他们作战。结果,惊慌失措之下就败了。
首战虽然失败,令狐潮等人还是看不起这不起眼的雍丘,毕竟他还有几万人呢?第二天就攻城了。他们先是用砲攻击。有人说了,那会儿没有砲吧!注意是石砲!用掷石机往城里扔石头,把城墙上的那些垛子都给毁坏了。把垛子给毁坏了,你守城的人就没办法躲了。张巡不怕,他派人用木头做栅栏放在城头继续坚守。当叛军用云梯往上爬的时候,张巡在城上用蒿草蘸着油往下扔,把叛军烧得哭爹喊娘的。这大概就是燃烧瓶的雏形吧!后世有人用被单子蘸油往下扔,估计就是从这里学的。
张巡守城,他不是死守。往往是趁叛军不注意的时候,派兵杀出去,弄死个几百叛军。有时候趁夜深人静的时候,从城上往下缒士兵,然后悄悄地杀进叛军的军营,这就是所谓的搞偷袭。就这样,令狐潮的第二次对雍丘的进攻也以失败而告终。张巡坚守了多久,六十多天。这几乎是创纪录的。当时叛军的兵锋正盛,而且消息一点都不通,几乎没有人知道在雍丘这一个破地方还有一个叫张巡的在坚守着。可以说,张巡没有任何别的依靠,他唯一能够依仗的就是他自己和他手里的两千多士兵。能创造出这样的战果,不仅仅是智慧,更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作为一个主将,你不仅自己要有信心,你还要把这种信心传递给所有的将士,这是最艰难的。但是张巡做到了。令狐潮打不过,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就撤了。张巡能让他这么顺利的撤走吗?显然不可能!张巡趁叛军撤退的时候,率军追击。这会儿令狐潮手里还有两万左右的人马。结果被张巡的两千士兵再次击败。令狐潮这个汉奸差点被俘虏,虽然没有俘虏令狐潮,却俘虏了他手下两千士兵。
在叛军内部,张巡就是狗腿子,你投降那会儿人家很高兴,可是打个雍丘都打不下,叛军也重新认识了令狐潮这二货。失败了,人家肯定不会给他好脸色,估计被人熊了一顿。令狐潮很没面子,就又向叛军首领要了点人马,三攻雍丘。
令狐潮又来了,再打仗,再败,再打,还败。令狐潮越来越没有信心了。想不打了,可是他也做不了主,得向叛军主子请示。他也不敢请示。有一天就对张巡说呀:“天下事去矣,足下坚守危城,欲谁为乎?”张巡答曰:“足下平生以忠义自许,今日之举,忠义何在!”
打又打不过,说又说不过,回去又不敢回。令狐潮想死的心都有了。只不过已经当汉奸了,再死也划不来,好死不如赖活着,就继续和张巡耗着。
公元年的六月,叛军攻入长安,唐玄宗西行了。令狐达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就给张巡写信说情况,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打不过,想让张巡投降。张巡把信给手下看了,有六个中级军官动摇了。第二天,张巡开会把这几个家伙全部杀了。然后做了一番动员,城里的军队军心更加坚定了。
从二月开始守城,经历这么长时间,城里面粮食快吃光了。再耗下去真守不住了。刚好,雍丘边上就是隋唐大运河。这天有数百艘船停靠在雍丘旁边。张巡得了信,就琢磨这要抢粮食。张巡敲锣打鼓的,把军队求聚集到城南边,表现出一副要出城的样子。令狐潮以为张巡又要偷袭了,他吃过亏,不敢怠慢。把军队也聚集到这里来。张巡趁机派人到河边抢了一千多斛粮食,剩下的全部给烧了。一千多斛是多少斤呢?一斛是十斗,一斗十二斤,一千多斛就一两万斤粮食。至少解决了面临的粮荒问题。这下张巡的军队吃饭不成问题了,令狐潮这边开始急了。要报仇,下令进攻,进攻,再进攻。进攻也是白搭,人家张巡没有粮食那会儿,你都打不过,别说这会儿了。死了点人,然后就又退回去了。
张巡守城是守住了,可是他又面临一个新的问题。没有箭了,守城远程攻击就靠弓箭,这不是麻烦了吗?张巡就想辙了。他没有不代表别人没有,谁有呢?令狐潮有。问题是张巡也不是令狐潮的爹,他有他回给吗?张巡趁着夜色又往城外缒人了,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这次弄得动静还很大。令狐潮想,打了这么久,可逮着机会了,得弄你一把。传令,乱箭退敌。给我狠狠地射,都把他们射成刺猬。经过了大半夜折腾,城里缒下的人不少,都被射成刺猬了。可一看,不是真人,居然是草人。这一幕熟悉吧!三国诸葛亮玩过,不过那是小说。张巡玩的这个是真的,正史中明确记载的。
此后几天里,张巡还是照常每天晚上往外缒草人,令狐潮想,你这不是侮辱我智商的吗?你以为我智商是零,还给你送箭,我智商还有三四十的好不好。张巡就这样每天夜里照常缒草人。等到令狐潮不防备的时候,突然缒了五百个军士。杀入令狐潮军中,令狐潮又是大败,气的骂娘。
张巡不仅暗着用计忽悠令狐潮的叛军,还来明的。令狐潮久攻不下,他上边也是不住催促他,压力特别大。张巡这边城里没有木头了,就想着再向令狐潮借点。他对令狐潮说,我呀扛不住了,准备撤退了,你把军队后撤三十里,我好出城跑。令狐潮智商还真只有三四十,就答应了。张巡派兵出城跑到令狐潮大营里把搭营房的木头弄回来一大批。
后来又用这一招忽悠了令狐潮三十匹战马。令狐潮是怎么着都弄不过。一直到十月份,令狐潮实在是没辙了,就帅兵撤了。在十一月份的时候,张巡还打了一仗,把叛军经过雍丘的军队给打败了。
张巡守雍丘,就靠着两三千兵马,消息不通,没有救兵的情况下,硬是守了十个月。消灭十倍于己的叛军,不仅最大限度地牵制了几万叛军,而且还让叛军不敢正视黄淮和江淮一代的大唐的领土。不得不说,像张巡这样的将领,才真正的是平定叛乱的中流砥柱。
张巡的表现还远不止此,他还有更加辉煌,更加悲壮的人生,请看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