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张巡祠
张巡祠位于商丘古城南,南湖南畔,北距南城门约余米,东距应天书院约余米,南与八关斋隔路相望。原名六忠祠,旧址在城内大隅首西侧。是“安史之乱”后,睢阳民众为纪念张巡、许远而立的庙,称双庙(张巡、许远同年同月生,同年同月死,是为双忠)。后以大将南霁云配享,称协忠庙。宋大观年间,朝廷谥张巡为忠烈侯,许远为忠义侯,南霁云为忠壮侯,雷万春为忠勇侯,贾贲为忠济侯,双庙改称为五王庙。后又增加姚訚为忠褒侯,又改称六忠祠。
一桥相连长廊及广场正殿:功昭日月,忠烈千秋忠烈千秋张巡墓墓碑北面:张巡生平简略忠烈亭忠烈墓02张巡生平
张巡(—年),邓州南阳(今南阳邓州)人,唐玄宗开元末进士。博贯群书,通晓战阵兵法。为人志气高迈,不纠细节。所交往从游之人,必为大人长者,不入流俗。初由太子通事舍人出任清河令,治绩最优,颇有能名。重仁义,尚气节。有以困厄来归的人,必倾其财给予赈护抚恤。任满回京都,而杨国忠正专国政,权焰灼天。有人劝张巡去拜见一下,可能就会受到重用。张巡回答:“如此,国家将有不祥之事发生,朝中官员也无能为力。”于是调任张巡为真源(今河南鹿邑县)令。此地多豪绅猾吏,其中有一个大吏叫华南金,仗势树立威权,恣意妄为。邑中人常说:“南金口,明府手。”张巡对此早有耳闻,刚一下车,便依法诛之,而赦免其余党,无不改行向善。张巡为政简约,邑民都很适应。
许远(—年),杭州盐官(今浙江海宁)人,字令威。曾祖父为高阳公许敬宗,唐高宗龙朔年间任宰相。为人乃“宽厚长者,明吏治。”
天宝十四年(年),安禄山反。有人向唐玄宗举荐许远,于是召拜为睢阳太守。时任真源令的张巡,劝说谯郡太守杨万石,让他完善城备,召募市人,早为拒贼之势。而吴王李祗时为灵昌(今河南滑县)太守,奉诏集结率领河南诸郡,治练甲兵,以拒安禄山。张巡与单父(今山东曹县)尉贾贲各自召募豪杰,同为义举。
天宝十五年(年)正月,贼将张通晤攻陷宋州、曹州等地,谯郡太守杨万石降贼,逼迫张巡为长史,让他西面迎接贼军。张巡率众兵吏哭于玄元皇帝(老子)祠,随后起兵讨贼,跟从者千余人。贾贲率吏声称是吴王兵,进击宋州。张通晤败走襄邑(今河南睢县),被顿丘(今河南清丰县)令卢韺所杀。贾贲引军至雍丘(今河南杞县),张巡与之合兵一处,有众二千人。而那时雍丘令令狐潮已举县附贼,领兵向东击败淮阳兵,尽虏其众,全部反绑在淮阳官廷中,正准备杀掉,有事暂时出行部。囚众互相解开绑绳,群起杀看守者,迎接贾贲等入内。令狐潮去而不能归,张巡于是让人屠其妻与子,并碎尸于城上。吴王李祗听闻后,承制拜贾贲为监察御史。令狐潮怨恨贾贲,再次带兵攻雍丘。贾贲快步奔向城门,竟被众人踩踏而死。张巡骑马来回冲战,身受数创而不顾,于是军士们奉张巡为主军。派人上报表于朝廷,送密笺至吴王府,李祇乃举兖州以东委予张巡经略。
令狐潮又引贼将李廷望率众四万薄城,攻围累月,人心大恐。张巡晓谕诸将,说:“贼众知道城中虚实,有轻我们之心。现在当出其不意,可使他们受到惊吓而崩溃,再乘机攻之,其势必折。”诸将连声称善。于是,张巡分千人隐于城门后,以数队齐出,自己身先士卒,直扑贼军,贼军惊慌退走。第二日,贼军又来攻城,围城设百架楼车,欲用强攻。张巡于城上立栅栏,束草灌油膏焚烧,贼军不敢靠近,张巡又伺机出击。如此积六十日,大小数百战,兵士带甲而食,裹疮而斗。令狐潮于是败走,张巡令人追之,差点擒获。令狐潮恼羞成怒,复率众来攻。不过平时令狐潮对张巡的高尚行为颇为敬重,到了城下,动情地对张巡说:“本朝危蹙,军兵不能出关,而今天下大势已去。足下以羸弱之兵守危困之城,根本没有你可尽忠的地方,何不相从而苟富贵呢?”张巡说:“古时候,父亲死于君王,出于义,儿子不能报仇。而你却怀着妻儿被杀的怨恨,借叛贼之力图害民众。我已经看到了你的头被悬于通衢,遭百世耻笑,奈何?”令狐潮羞愧而去。
久攻不下,安禄山乃于雍丘城北置杞州,构筑城垒,以绝张巡军饷路。自此之后,便内外隔绝。又相持数月,贼众越来越多,而城中则越发困难。由于消息不通,也看不到希望,就有大将六人同对张巡说,军势不敌,并且皇上存亡不知,不如投降。而这六人,都是开府官员,奉诏特进军中的。张巡假装答应,第二日于堂上设天子画像,率军士朝拜,无不哭泣。张巡引六将至,以大义深责之,皆斩于阵前。士心更加凝聚。
张巡锄奸军心虽然稳住了,但时间一长,城中缺粮,这可是急需解决的大事。张巡虽为文人掌兵,但因其胆略过人,足智多谋,更兼博览群书,善于因势利导,随机应变。
一日,张巡得知令狐潮军饷粮盐米数百艘即将运到,但由于事关重大,贼军必有重兵把守。要想劫粮,绝非易事。张巡苦思冥想,突生一计。因为贼军运粮走的是水路,必在城北沿河靠岸。张巡就派军卒在城南大造声势,做出要连夜冲杀决战的样子。令狐潮果然胆怯,赶快调集攻城主力,于城南严阵以待。哪知张巡暗中派遣勇士衔枚渡河,取盐米千斛,尽焚其余而还。
智取军粮军中箭支用尽,张巡于夜半将城楼上的灯火全熄,贼军不知何意,却提高了警惕,睁大眼睛看着将会发生什么。不多时,远远看到城上有很多黑衣人顺着绳索下落。令狐潮以为张巡要搞偷袭,忙命军士射箭,一时人人挽弓,个个争先。约有大半个时辰,城上灯火亮起。令狐潮才发现这些黑衣人竟全是藁草扎成,也只能仰天长叹,后悔不已了。张巡借此获箭支数十万。
此后不久,张巡来个故技重施,又在深夜从城上用绳索往下放黑衣人。都说吃一堑,长一智,叛军看到此景,不觉大笑,怎么又来了,我们也不傻啊!于是都不当回事,不管不问,也不做防备。不料此次张巡放下的可是真人,敢死之士五百人,各带刀斧,冲入令狐潮营中,见人就砍,一时军兵大乱,丢盔弃甲,狼狈逃窜。敢死队焚烧营垒幕帐,追奔十余里。
火焚叛军令狐潮深感羞惭,于是又增兵来围城。城中柴薪及饮水行将用尽,张巡一脸无奈地对令狐潮说:“城中再也待不下去了,我要带领民众离开,请你们退军二舍(六十里),以使我们逃走。”令狐潮不知是计,答应了张巡的要求。于是退军,空城四出各三十里。张巡率军卒民众快速出城,伐树拆屋,往来运输,一时城中柴木堆积如山,战备物品得到充实。令狐潮感觉被愚弄了,异常恼怒,再次合围。张巡缓缓地对令狐潮说:“你若非要得到此城,给我三十匹马,我得马就奔走出城,请你取城以为藉口。”令狐潮如数将马送至,张巡全部分给骁将,并约定说:“贼军至,人取一将。”第二日,令狐潮责问张巡,张巡答道:“我是要去,可将士们不从,有什么办法呢?”令狐潮接二连三被戏耍,恼羞成怒,列阵欲战,阵未成,城中三十骑突出,擒将十四人,斩杀百余级,又大收牛马器械。令狐潮计无所出,知道不是张巡对手,遁还陈留,再不复出。直到七月,令狐潮又率贼将瞿伯玉攻城,还派伪使者四人传贼命诏张巡,张巡斩其一人,其余絷送至吴王李祗所。前后围城四个月,贼军常数万,而张巡领众才千余人,而每战皆克。于是河南节度使嗣虢王李巨屯彭城,以张巡为先锋。
不久,鲁地、东平相继陷于贼军,济阴太守高承义举郡叛,虢王李巨引兵东走临淮。这边雍丘久攻不下,安禄山又派贼将杨朝宗谋攻宁陵,以绝张巡饷路。张巡外边失去虢王李巨的依靠,不敢让宁陵再有失,于是拔众去保宁陵,只有马匹三百,兵士三千。到了睢阳,与太守许远、城父令姚訚等合于一处。张巡派部将雷万春、南霁云等领兵战于宁陵北,斩贼将二十,杀敌兵万余人。投贼尸于汴河,河水为之不流。杨朝宗连夜遁去。朝廷下诏拜张巡为主客郎中,河南节度副使。张巡登记将士有功者向李巨请求封赏,李巨才授折冲、果毅。张巡谏道:“宗庙社稷尚处于危险之中,宁陵被围孤悬于外,怎么能吝于封赏和资材呢?”李巨不听。
进守睢阳安禄山被部下李猪儿杀死,众人拥立安庆绪。作为叛乱集团,他们的目标并没什么改变。江淮之地是唐朝的经济命脉,他们当然要切断并占为己有。至德二年(年)正月,安庆绪派手下大将尹子琦率同罗、突厥、奚劲等兵13万众,与杨朝宗会合,进攻睢阳。张巡激励将士固守,一日之中二十战,而气不衰。许远自以为领兵之材不及张巡,主动让出军权,甘居其下。张巡知道将面临苦战,也不多推辞,接下了指挥权,而许远专治军粮战具。此前,许远将李滔曾去救东平,却叛变入了贼军,现军中有大将田秀荣私下里与其勾结。有人告知许远说:“清晨出战,以碧帽为标志。”许远看他按说的做好标记,也让手下全部照做。回来却对大家说:“我是在诱他。”请求以精骑前去,全换成锦帽。许远把经过报给张巡,张巡召其登城,责让一番,然后斩首示众。随后,出城搏战,尹子琦败退。所获车马牛羊,全都分给兵士,自己却不取分毫。朝廷下诏拜张巡为御史中丞,许远为侍御史,姚訚为吏部郎中。
许远让贤张巡想乘胜进攻陈留,尹子琦听说后,又来围城。张巡对部下说:“我承蒙朝廷圣恩,贼若再来,正有死而已。诸君如果捐躯,所得封赏抵不上你们建立的功勋,以此痛心而为憾事!”听者无不感慨。于是杀牛慰劳士卒,全军出战,而贼军看城中兵少,都大笑。张巡、许远亲自擂鼓,贼军溃败,追击数十里。
到了五月,麦子成熟,贼军都去割麦。张巡于是把兵卒召集起来,连夜鸣鼓列队,做出要出战的样子。贼军一看,都提高了警惕。不一会儿,张巡自己擂鼓,贼军派人看视,却见城上兵卒都休息了,于是就放松了防备。张巡使南霁云等开门直抵尹子琦住处,斩将拔旗。有披甲贼酋,引领千骑挥舞旗帜沿城招张巡。张巡暗中以绳索降勇士数十人于城隍内,人人持钩、陌刀及强弩,并约定说:“听到鼓声一起发动。”贼酋自恃人多而不为备,直到城上鼓噪声四起,埋伏同时发动,一举而擒之。弩矢对外射击,救兵不能向前。过了一会儿,张巡又用绳索降勇士再登城陴,贼军惊愕不已,皆按甲不动。张巡想射死的人当然是尹子琦,但尹子琦也相当狡猾,从穿着上看不出与士兵的区别。张巡想出一策,削蒿杆为箭矢,向城下射去,被射中者很庆幸,以为城上箭已用尽,高兴地把情况报告给尹子琦,这一下身份就暴露了。张巡指着尹子琦让南霁云射,一发便射中了左目,贼众退还。
智射尹贼睢阳曾有储谷六万斛,可以支用一年,而虢王李巨发其中一半赠给濮阳、济阴。许远再三力争,李巨根本不听。而济阴得到粮食就叛变,归入贼中。到现在粮食用尽,战士们每天得米仅一勺,咬木皮、煮纸而食。就这样也才一千余人,皆瘦弱无力,连弓都拉不开,救兵也迟迟不到。贼军知道城中情况,就以云梯冲击城头矮墙。张巡让人用长钩抵住梯干,使其不得前进,又点燃火把焚烧云梯。贼军以钩车、木马进攻,张巡又将其全部破碎。贼军服张巡的机智,不再进攻,只是贯穿壕沟立栅栏做防守态势。城中士卒多饿死,存活下来的也都是浑身伤病,气乏无力。张巡把爱妾叫出来,对众人说:“诸君一年来都缺少食物,而忠义之心却没有丝毫减少,我恨不能割自己的肌肉以饱众人,怎么会爱惜一妾而坐视士卒忍饥挨饿呢?”于是杀其爱妾以犒劳大家,在座的人无不哭泣,张巡强令大家吃了。许远也杀奴仆让士卒进食,甚至罗雀掘鼠,煮铠带弩皮以食。
贼将李怀忠从城下过,张巡问:“你为胡人做事多长时间了?”李怀忠答:“两年。”张巡又问:“你的祖父、父亲是官员吗?”李怀忠答:“是的。”张巡说:“你家世代为官,食天子奉禄,怎么能投身于贼,张弓引矢与我相斗呢?”李怀忠说:“不是这样的,我过去为将,数次拼死而战,终于还是殁于贼手,只能说这是天意啊。”张巡说:“自古行悖逆之事的最终还是会被除灭,一旦叛乱被平定,你的父母妻儿都会被杀,你又怎么忍心看着这样的事发生呢?”李怀忠掩面哭泣而去,不久就率其党数十人来降。张巡先后说服劝降的贼将有很多,并且都得到他们战斗中的拼死之力。
御史大夫贺兰进明代虢王李巨为河南节度使,屯驻临淮,许叔冀、尚衡驻扎在彭城,都做观望不肯相救。张巡使南霁云到许叔冀营请求救兵,许叔冀没有答应,只是给了布数千端。南霁云在马上谩骂,请决死斗,许叔冀不敢回应。张巡又派南霁云到临淮告急,南霁云引领精骑三十冒险突围,贼众万人拦阻,南霁云左右开弓,贼众皆披靡。南霁云到了临淮见贺兰进明,贺兰进明说:“睢阳存亡之事已成定局,出兵还有什么意义呢?”南霁云说:“城可能还没被攻下,如果已经失守,我会以死向您谢罪。”许叔冀原本是贺兰进明的麾下,房琯派他来是为了牵制贺兰进明,现也兼任御史大夫,与贺兰进明平级而所辖兵更精。贺兰进明担心自己出兵会受到袭击,还有点忌惮张巡的声威,恐怕他会成功,本就没有出兵的意思。又喜爱南霁云的壮士风采,想留下他。为此大摆酒宴,声乐齐作,南霁云哭道:“昨天出睢阳时,将士们粒米不进已满一个月了。现在大夫不出兵,而设宴奏乐,出于大义我不忍独享,虽吃而难以下咽。现在主将之命不能完成,霁云请留下一根手指以为信物,回去报告张中丞。”于是拔下佩刀自断一指,一座大惊,皆为流涕。最后也没进食而去。抽箭回头射向佛寺的浮图塔,箭射入砖,然后大声说:“我破贼回来,必灭贺兰进明,这支箭就是我立誓的记号!”到了真源,李贲赠送马百匹;再到宁陵,得到城使廉坦兵三千人,连夜冒围入城。贼军发觉,群起阻挡,南霁云边战边引,兵卒大多战死,到城下的才千人。正赶上大雾,张巡听到战斗的声音,说:“这是南霁云等人的声音啊。”于是打开城门,南霁云驱赶着从贼军获得的几百头牛入城,将士们相互执手哭泣。
临淮乞援贼军知道睢阳外援断绝,围攻更急。大家讨论向东转移,张巡、许远认为睢阳是江淮的保障,如果放弃,贼军就会乘胜一鼓而向南,江淮必亡。而且带领饥饿的兵卒行动,很难达到既定目标。十月初九日,贼军攻城,将士们伤病不能作战。张巡向着西方(京城方向)叩拜说:“孤城防备力量已经竭尽,无法保全了。臣生不能报效陛下,死当为厉鬼以杀贼。”于是城陷于敌手,张巡与许远一起被执。张巡的将士看到,都起立哭泣,张巡说:“大家安定,不必害怕,死就是命啊。”大家都不能仰视。尹子琦对张巡说:“听说您督战时,大声呼喊,往往眼眶破裂血流满面,咬牙皆碎,何至于此呢?”张巡答道:“我要气吞逆贼,只是力不从心而已。”尹子琦怒,用刀撬开他的嘴,发现只剩三、四颗牙齿。张巡骂道:“我为君父而死,而你投靠叛贼,乃是猪狗,怎能长久!”尹子琦佩服他的气节,想要释放他。有人说:“他是守义之人,怎肯为我所用?而且他很得众心,不可留。”于是以刀胁迫投降,张巡始终不屈。又逼南霁云投降,没有回应。张巡呼道:“南八,男儿一死而已,不能向不义之人屈节!”南霁云笑道:“想要有所作为啊,您是了解我的,岂敢不死!”也不肯投降,于是与姚訚、雷万春等三十六人一同遇害。张巡时年四十九岁。起初,尹子琦的意见是生俘五人送到安庆绪那里去,有人说:“用兵抵抗守城的人是张巡。”于是只押送许远到洛阳,走到偃师,也以不肯屈服而死。以前李巨撤至临淮时,张巡有一个嫁到陆家的姐姐,拦着李巨劝他别走,李巨不听,赐给细绢百匹,她不接受,在张巡军中缝缝补补,军中称为“陆家姑”,在张巡之前被害。
不屈殉节张巡身长七尺,须髯每怒尽张开。读书不过三遍,终身不忘。写文章不打草稿。防守睢阳时,士兵百姓,见面就问姓名,以后没有不认识的。从令狐潮到尹子琦,大小四百战,斩贼将三百人、兵卒十余万。他用兵从不依照古法,勒令大将教习战法时,各出其意。有人问原因,张巡回答说:“古时人情敦厚纯朴,所以军阵分左右前后,大将在中间,三军望之以统一进退。现在胡人注重快速驰骋突击,聚如云合,分如鸟散,变化百出,所以我只是使士兵领会将领意图,将领了解士兵情况,上下互相熟习,人人各自为战罢了。”他的兵器甲胄都是取之于敌,自己从未修造。每次战斗,并不亲临军阵中,有退却的,张巡早已站在那里,说:“我决不离开这里,去为我决战。”士兵为其诚意所感,无不以一当百。待人封锁可疑之处,赏罚严明,与大家同甘苦共寒暑,虽是奴仆,也必定穿戴整齐才见面,下属争着为他效死力,所以能够以少击多,未曾败过。被围日久,开始时杀马吃,马吃完了,又及妇女老弱,共约三万人。人们知道即将去死,而没有背叛的。城破之日,剩下的民众只有四百人而已。
此前,唐肃宗下诏命中书侍郎张镐接替贺兰进明为河南节度使,率浙东李希言、浙西司空袭礼、淮南高适、青州邓景山四位节度使互为掎角之势,以救睢阳。
张巡死后三天张镐兵到,十天后广平王收复东京洛阳。张镐命中书舍人萧昕为张巡的事迹做悼词。当时有人议论说:张巡开始守睢阳时,有兵六万,既然粮尽,不保存实力率队出城求再生之路,与其吃人,何如保全人?但是张澹、李纾、董南史、张建封、樊晃、朱巨川、李翰等都认为张巡守卫睢阳,遮蔽江、淮,挫贼气势,天下不亡,是他的功劳。李翰等都是名士,从此天下没有异议。天子下诏书,追封张巡为扬州大都督,许远为荆州大都督,南霁云为开府仪同三司、再赠扬州大都督,并对他们的子孙加以恩宠。睢阳、雍丘免徭役税收三年。张巡之子张亚夫拜为金吾大将军,许远之子许玫任婺州司马。在睢阳分别为张巡、许远立庙,每年按时祭祀。唐德宗为至德以来的将相功绩显著者安排等级次序,以颜杲卿、袁履谦、卢弈及张巡、许远、南霁云为上等。又赠姚訚为潞州大都督,给他的一个儿子赐官。贞元年间,又给张巡的另一子张去疾、许远之子许岘赐官。赠张巡妻为申国夫人,赐帛百匹。之后直到唐僖宗,求忠臣后人,没有不顾及此三人的。唐宣宗大中二年(年),朝廷绘制张巡、许远、南霁云三人像于凌烟阁。
睢阳自古为九州通衢,西接中原,东临江淮,南屏吴楚,北控冀鲁。西汉“七国之乱”,赖梁孝王刘武死守睢阳,吴楚联兵不得西进中原,才有了太尉周亚夫三月平乱之壮举。但因为刘武数次求援,而周亚夫皆按兵不动,二人自此结下梁子,也为周亚夫的悲惨结局埋下伏笔。大唐“安史之乱”,也全靠张巡死守睢阳,安史集团无法东进江淮,给了大唐喘息之机,继而带来中兴。刘武毕竟是一方诸侯,其手中掌握的权力和资源,说起来可不算少。而张巡只是以一个小小的县令,代替太守指挥用兵,最多时不过六千多人,面对十几万大军,坚守十个月,大小战斗四百余次,杀敌十二万多人,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睢阳陷落三天而援兵到,这是人干的事儿吗?谁相信大唐兵马就差这三天,明明是张巡已经殉节,无人再能争功!
周亚夫、贺兰进明手握重兵,而不救睢阳孤城,无非是嫉贤妒能,坐观鹬蚌相争,以收渔翁之利。这种不顾同军之安危,只为保存自己实力,自私自利的小人怎么能有好下场呢?周亚夫以堂堂太尉,最后竟然饿死狱中。贺兰进明此后多次参与守城,竟无一功,最后不知所终。而张巡战死,世享尊荣。可见天意弄人,终有所报。但行好事,方能无愧于心!
江淮屏障九州通衢03相关诗词
(1)、张巡苦守睢阳,戎马倥偬之际,也有诗作,记当时孤城之危。
其一《闻笛》:
岧峣试一临,虏骑附城阴。不辨风尘色,安知天地心!门开边月近,战苦阵云深。旦夕更楼上,遥闻横笛音。其二《守睢阳作》:
接战春来苦,孤城日渐危。合围侔月晕,分守若鱼丽。屡厌黄尘起,时将白羽挥。裹疮犹出阵,饮血更登陴。忠信应难敌,坚贞谅不移。无人报天子,心计欲何施。(2)、唐朝著名的边塞诗人高适,曾居宋州宋城(今河南商丘)达30年之久,可以说睢阳就是他的家乡。安史之乱时,随唐玄宗至成都。不久出任淮南节度使,奉命讨伐永王李璘叛乱。后又参与讨伐安史叛军,也曾解睢阳之围。唐肃宗乾元元年(年),高适回京,过睢阳,撰《还京次睢阳祭张巡许远文》:
维乾元元年五月日,太子詹事御史中丞高适,谨以清酌之奠,敬祭于故御史中丞张、许二公之灵:中丞体质贞正,才掩群豪,诗书自负,州县徒劳。惆怅雄笔,辛勤宝刀,时平位下,世乱节高。贼臣通逆,国步惊骚,两河震恐,千里嗷嗷。投袂洒泣,据鞍郁陶,全谯入宋,收梓捍曹,心系魏阙,志清武牢。帝曰:“嗟尔!龙光豹韬,宪台戎幕,持斧拥旄。”呜呼!予亦忝窃,统兹介胄,俄奉短书,至夔狂寇。裹粮训卒,达曙通昼,军乃促程,书亦封奏。遂发趫勇,俾驳鸟兽,将无止心,兵亦死斗。贼党频蹙,我师旋漏,十城相望,百里不救。纭纭啸聚,兵锋亦凑,积薪为梁,决岸成窦。呜呼!当此虎敌,岂无强邻?常时肝胆,今日越秦。坚守半岁,绝粮数旬,柿椽秣马,煮纸饲人。病不暇拯,殁无全身,煎熬甲胄,啄啮胶筋。慷慨艰险,凄凉苦辛。呜呼!我辞淮楚,将赴伊洛,途出兹邦,悲缠旧郭。邑里灰烬,城池墟落,何九拒之峥嵘,皆二贤之制作!声盖天壤,气横辽廓,让死争先,临危靡却。呜呼!(阙)天亦难论,万夫开壁,一旅才存。衰赢既竭,力弱相吞,陷阱织路,梯冲栈门。土壕水合,木栅云屯,居即其敌,突无其奔。烟云剑戟,逼侧纷昏,与求生而害义,宁抗节以埋魂。呜呼!悖逆歼溃,干戈将止,海岳澄清,朝廷郅理。封功列爵,怀黄拖紫,伤哉二贤,不预于此。呜呼孀妇,伶俜爱子,追赠方荣,赏延兹始。寂寂梁苑,悠悠睢水,黄蒿连接,白骨填委。思壮志于冥寞,问遗形于荆杞。列祭空城,一悲永矣!
(3)、韦应物曾任滁州刺史,由长安赴任途中,过睢阳,作《睢阳感怀》:
豺虎犯天纲,升平无内备。长驱阴山卒,略践三河地。张侯本忠烈,济世有深智。坚壁梁宋间,远筹吴楚利。穷年方绝输,邻援皆携贰。使者哭其庭,救兵终不至。重围虽可越,藩翰谅难弃。饥喉待危巢,悬命中路坠。甘从锋刃毙,莫夺坚贞志。宿将降贼庭,儒生独全义。空城唯白骨,同往无贱贵。哀哉岂独今,千载当歔欷。(4)、北宋宰相王安石亦有诗赞张许二公,诗名《双庙》:
两公天下骏,无地与腾骧。就死得处所,至今犹耿光。中原擅兵革,昔日几侯王。此独身如在,谁令国不亡。北风吹树急,西日照窗凉。志士千年泪,泠然落奠觞。(5)、北宋著名诗人梅尧臣,曾作河南主簿,偶过睢阳,拜谒双庙,有诗怀张许二公,诗名《谒双庙》:
八月过宋都,泊舟双庙侧。永怀此忠良,遗烈传碑刻。五位俨朝裾,千年同血食。当时多苟生,贵爵曾谁识。纵今有丘坟,都已荒荆棘。古人非轻死,于义实罕得。英骨化埃尘,令名同鸟翼。飞翔出后世,景慕无终极。岂若目前荣,未殁声已息。西登孝王城,王气由邦国。(6)、宋端宗景炎三年()十一月,蒙古铁骑步步紧逼,南宋江山岌岌可危。文天祥以少保右丞相兼枢密使驻兵潮阳,过《双庙》,有感于张巡、许远事迹,作《沁园春·题潮阳张许二公庙》:
为子死孝,为臣死忠,死又何妨。自光岳气分,士无全节,君臣义缺,谁负刚肠。骂贼睢阳,爱君许远,留得声名万古香。後来者,无二公之操,百炼之钢。
人生翕欻云亡。好烈烈轰轰做一场。使当时卖国,甘心降虏,受人唾骂,安得留芳。古庙幽沈,仪容俨雅,枯木寒鸦几夕阳。邮亭下,有奸雄过此,仔细思量。